敲钟人让自己的独眼在夜雾朦胧的天边游移的同时,心头觉得有一种不可名状的不安。好几天了,他一直提防着。他看见教堂周围总有这么一些一脸凶相的人在晃来荡去,眼睛死盯着埃及姑娘避难之所。他琢磨这帮人也许在策划什么阴谋,加害不幸的避难姑娘。他猜想大家都对那姑娘恨之入骨,好像憎恨他一样,所以很可能马上就会生出些什么事来。因此,他待在钟楼上,站岗放哨,像拉伯雷说的“在幻境中做梦”,眼睛一会儿看着那间小屋,一会儿望着巴黎,满腹狐疑,像一条忠实的狗一样守在那里。
当卡西莫多用大自然为了补偿他而使之敏锐得几乎可以替代他身上所缺少的其他各种器官的那只独眼仔细观察这座大城市的时候,他忽然隐约看见老皮货店码头的形状有些特别,那地方似乎有什么在动,那黑黝黝地突出在泛白的河面上的栏杆的轮廓,不像别的码头的栏杆那么笔直不动,而像一条河的波浪或一些正在行进的人的脑袋似的在波动。
他觉得这非常蹊跷。他加倍地注意起来,因为那条波浪似乎在朝旧城区这边移动。再说,到处是一片漆黑。那条波浪似乎在码头上停了一会儿,接着就逐渐流远了,仿佛流进了小岛里面去了,随后便完全静止下来,码头的栏杆又像先前一样笔直不动了。
卡西莫多正在冥思苦想的时候,只觉得那条波浪又流进了帕尔维街。这条街与圣母院正面呈直角,一直伸展到旧城区里去。最后,尽管漆黑一片,他还是看见了一支队伍的排头走出了那条街,转瞬间,帕尔维广场上就挤满了一大群人,因为太黑,广场上什么也看不清楚,只看得出是一大群人而已。